主题：夜夜雨夜夜无晴

( 2001-07-24 0/4550/15)

副题：这扇窗，从他死后，每夜都开着，但每当窗子打开，外面就开始下雨。

内容：

    一道闪电将立在窗前的绿姬照得幽灵一般。远方又是雷声炸响，风带着雨扑进来，绿
姬黑暗里退后一步，却没有动手关窗。
    自从她最后一次拔剑那天，这扇窗子便未曾再关闭。

    雨大得像能碎人的心。
    那个叫精卫的妹妹，就是死在这样一场雨里的吧，如今东海被她填了多少了？竟好些
日子没有回去看过。怕她问要不要一起去，绿姬不要，绿姬还要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的魂。

    绿姬的房子离东海很远很远，但是离长安很近很近，当初，是为了迁就那个人，现在
那个人已不需要迁就，可房子是再也移不动了。
    房子，现在是她一个人的，靠墙放着的木床上，睡着一对孪生的小女孩。
    在梦里安静得很听不见雷声。
    只有绿姬一个人守着这夜了，孩子们什么都不知道，连谁是她们的父亲也不知道，她
们像两只小老鼠一样生存了下来，非常安静，从来不哭。

    绿姬望向远天，雨没有停的迹象。
    一连三天了，夜夜都下雨，从入夜时起，到天明时止。
    是诅咒吗？叫那个人的魂灵惧怕惊雷闪电不归来？自从他死的那天起，绿姬就夜夜听
见雷声风声雨声。窗户每夜都为那个魂灵开着，进来的却是风和雨。

    那天——
    那个人平淡地说话，无奈地微笑，绿姬把剑往自己咽喉割下，他不动声色，像是知道
她不会死，因为她还要守着他等着他。
    他跟任何人说话，甚至跟来求乞的丐者也有絮絮的对话，绿姬一怒之下，拔剑杀了乞
丐，他也只是无奈地摇头，无奈地微笑。
    绿姬说：“教我剑的师父跟我说过，任何人，让我不快乐，我都可以拔出这把剑杀了
他。”
    那个人听见后，简单地回了一句：“你最该杀的是你自己。”
    绿姬一低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谁都能看出她在自寻烦恼，偏她自己不相信，还要自欺欺人。
    那个人说完那句话，又转过身去忙他自己的事情，绿姬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拔出了
剑，喝道：“既使我要死，你也得给我先走一步！”
    锐剑从背后刺入心脏，那个人没有回头，无声地毙命于爱他的女人剑下。

    深夜窗前的绿姬永远郁郁寡欢。
    她知道人死了是有魂灵的，她知道魂灵也会回家的，只是不知道哪里才被他认为是
家。
    这扇窗，从他死后，每夜都开着，但每当窗子打开，外面就开始下雨。
    风大雨大，魂灵回家的路不好走吧。
    是魂灵的路不好走，还是活着的人的路不好走？
    成功的人，变成魂灵仍能随心所欲；孤独的人，怎么也比不上一个被牵念的魂灵。

    绿姬的手一颤，青虹剑断为几段。
    爱与恨，就在这剑的刃上，一样割人的手，一样伤人的心。
    自剑断后，夜夜有雨，夜夜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