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讲故事的人

(天荒地老林还玉 2001-09-02 0/6650/21)

副题：所有的事情，不负责任的结局，只有月亮明白，可是你们未必看得见月亮，你们的天是蔚蓝色的。

内容：

　在大槐树下，有一个讲故事的人，他知道很多故事，只要有人听，他就讲。
　　人们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坐到大槐树下，说：“讲个故事吧。”客气点的，还称他一
声“先生”。
　　他就讲，但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受到人们的欢迎，人们比较喜欢听放牛娃中状元和书生
落魄后花园的故事，就连牛郎织女，人们听到王母娘娘银簪一划的时候，就纷纷起身走
了。
　　讲故事的人，就抬眼望着大槐树上的鸟窝，跟蹲在树上的鸟儿讲那一群喜鹊。

　　连鸟儿也归巢睡了的时候，讲故事的人还不想睡，就用平静的语气讲故事给自己听，
讲自己的故事。
　　讲故事的人的一生，也是好长好长的讲不完的故事呢。
　　讲着讲着，讲故事的人的声音就低了，有时候默默地笑起来，有时候就静静地流了眼
泪。
　　他知道只有这个故事是不能讲给别人听的，所以他只在夜深人静，而自己又不想睡着
的时候，才把这故事为自己说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回味，久而久之，每到这种时
候，喉间便一片苦涩。

　　这一天，天色晚了，大槐树下听故事的人都散去了，讲故事的人看看四野无人，就继
续讲自己的漫长的没有结局的故事。这一天，他讲到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一年，他坐在另一个村庄的另一棵大树下，为那里的人讲故事，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在深夜出现了，眼睛里闪着灵慧的光，说：“先生，你讲了这么多故事，有没有故事是你
从来没讲过的呢？”
　　他本来不是不会撒谎的人，但是那女孩子的那双眼睛，以及嘴角的笑，都逼他说：
“有的。”
　　“先生讲给我听听好不好？”

　　他向她讲了他的一生，颠簸流离并且寂寞的一生。她认真地听完，并没有说一句话。
夜更深了，她站起身，张开双臂，拥抱了他，说：“谢谢你为我讲了这么好听的故事。”
她的拥抱有桂花的芳香，从此他爱上了桂花。
　　“唉，或者说是爱上了那个女孩子吧，其实都是一样的，因为她的名字就叫做桂。桂
花开的时候，是很美的，而且异常地香，不是醉人，却是迷惑人呢。可是桂花只开了一个
月，一个月之后，桂花就没有了，桂花的香也没有了，当时本来就不是桂花该开放的季
节，是桂花背叛了她的季节。我又等了一个月，就离开了那座村庄。故事有那么多，可是
没有一个如这个般带着桂花香，彻底把人迷惑的桂花香。”

　　讲故事的人的声音又低下去了，这时候，他听见了微微的脚步声，看见了一个白衣服
的身影来到了他面前。
　　月亮出来了，月光如水。讲故事的人先看到一条绳子，从白衣服的颈中垂下来。
　　白衣服的女子开口了，说话的声音如月光：“先生，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的人说：“请坐。”他略一思索，开始讲一个有关月亮的故事。故事讲完了，
白衣服向他道谢，又说：“先生，何不把那个带着桂花香的故事讲完呢？”
　　“故事……已经讲完了。”
　　“但是还没有结局。”
　　讲故事的人垂眼看着白衣服颈中垂下来的绳子，点了点头。
　　“接下来，应该从一个有月亮的夜里的吊死鬼讲起，那是一个美丽的，到处寻找替身
的女鬼……”

　　天亮了。
　　大槐树下不见了讲故事的人的影子，几个闲人大呼小叫地寻找，只没看见树枝上多了
一根轻飘飘的绳子。
　　只有月亮看见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可惜月亮现在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