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悔恨！

(灯虎人 1999-09-15 0/3160/2)

副题：能回去看她最后一眼，至今仍是我心中永远的遗憾……

内容：

我的奶奶活到76岁，尽管子孙满堂，走的时候却很
凄凉。

几年的农村改革，青壮年都进了城镇，奶奶只有二
伯父伯母相伴晚年。临走前一个月摔了一跤，得了
中风。虽已年迈，竟也给治得差不多快好了。哥哥
去看她的时候，还知道要我那刚出身侄女的照片
看。哪知道小辈们忙着在城里挣钱，没人去照顾，
在一个夏天的晚上起来方便，摔倒在地上，就再也
没能起得来。

奶奶十五岁嫁到我们家，是用花轿抬进了家门。因
长得小，整天就知道玩。爷爷没办法，只好领着奶
奶上老丈家，说是让奶奶先回娘家再养养大，明年
再来接。第二年居然还是花轿锣鼓的迎了回来。奶
奶一共生了六个孩子，夭折了两个。我爸是老小，
所以从小在我的印象里，奶奶就很苍老。

都说奶奶很凶，连村里的狗都离她远远的。可奶奶
对我们这帮孙子女们很好。最怀念的事情就是在那
冷冷的冬天里，搬张小板凳，伴奶奶晒太阳。奶奶
对她的这个小孙子很是骄傲，缝人就会说，我家的
这个阿二真乖，每天放学后，总是作业做完才去
玩。
每到过年过节，城里的伯伯婶婶们回家，奶奶总是
会把他们带来的礼物平分几份，蹙着小脚挨家送过
来。我从小很馋，分到的东西很快就会吃光。
这时候，我便会到奶奶那里去打主意，每次都不会
空手而回。
奶奶会做很多好吃的风味小吃，印象最深的是她酿
的米酒。说是酒，其实一点也不凶。每次我都要用
大罐大口大口的喝，当然每次回到家便要睡个昏天
黑地。就是在很穷的时候，奶奶也有好办法让我们
解馋。
她会把粗褐的面粉包上梅干菜贴在饭锅边，做成称
之为“老椿子”的饼。等饭好了，就可以拿出来
吃，味道香极了。奶奶做的豆瓣酱在村子里也很有
名气，可是我不敢吃。因为做酱总是要拿出去晒，
小孩子没事就会到那酱缸边上去看着玩，不看不知
道，一看就要吓一跳，你就会看到那酱缸里面有很
多蛆在里面拱。可奶奶和村里其它的大人都不在
乎，还说那东西有营养，来要的人还真不少。

因母亲是技术员，每天晚上都要去下地，父亲在公
社里工作，晚上常常是姐弟俩留在家中。我从小就
怕老鼠，家里老鼠还特多，每到晚上，它们就会在
床头爬来爬去。所以不等到母亲回家，我不敢睡
觉，这时候最好的去处就是奶奶家了。奶奶总是点
着油灯一个人陪着我，等到我妈回来，才上床睡
觉。有时候我等不及了，便会与奶奶一起睡。后来
我们全家搬到了城上，可每次奶奶来看我们，都是
与我一起睡，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我十岁。
到我上了高中，见奶奶的机会便越来越少了。每年
春节回家，第一个去拜的总是奶奶，而每次去，她
都会照常给我们压岁钱。我们有点不好意思，说都
大了，不该有了，而她总是会回答我们说，只要没
工作，就算小孩，压岁钱不能少，等你们工作了，
再回来孝敬我。

遗憾的是，她没有等到我的这一天。
奶奶走的时候，我正在学校准备找工作，父母怕我
分心，居然没告诉我，没能回去看她最后一眼，至
今仍是我心中永远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