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爱你的人为你付出一切，还不及你爱的人为你梳一次头发。

(贴帮—林还玉 2001-11-08 0/10970/49)

副题：本来是写武侠出身的，好久没有写过了，再写一篇试试，赏光来看看吧。本来想分两次发，但一个完整的故事不忍断开。

内容：

　　八月十三，午。
　　由中原取道陕西入川的大官道上，传来阵阵趟子手的喊镖声。
　　“振武——扬威——”
　　喊镖的声音是中原口音，威扬镖局正是中原有名的大镖局，总镖头和几个副镖头都是
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更有一位神秘的雷镖师，更是大有来头。
　　三年前，江湖天香庄的人，不知为何看上了威扬镖局保的一批红货，在半夜时分用
“奇香劫”迷倒了押镖的众人，天香庄奇香劫在这代的江湖中是有名的迷香，不是有身份
的人根本见不到。可惜，那次威扬镖局的镖队里，有一位雷镖师。
　　于是第二天中午，一份厚礼连同镖物被送到镖队车前，大红帖子上端端正正写着赔礼
道歉等语，并许诺担保今后威扬镖局在苏浙一带的安全。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送帖子的
人临走时，忽然对镖队里一名普普通通的镖师叩了三个响头，这名镖师，就是雷镖师。
　　今天这趟镖，押镖的人马中，竟隐约有雷镖师的身影，雷镖师直到今天还是镖师，并
不是因为总骠头妒贤嫉能不提拔他，而是因为雷镖师只想做镖师。
　　镖师的月银是四两七钱，你少给他半分，他都不干。但若你想多给他半分，他也绝不
会要。这么一个奇妙的人物，竟出现在这次的镖队里，难道车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人人
都知道，价值五十万两以下的东西，除非雷镖师自己有兴趣，否则镖局是不会请他出马
的，这次显然不是雷镖师一时的心血来潮，因为明眼人都会发现，这天的时间每过一刻，
雷镖师的脸色便慎重一分，到了中午，雷镖师的脸色已有些不安。能令江南天香庄都对他
如许恭敬的人，还会担忧什么？
　　虽是秋天，正午的太阳还毒得很，雷镖师的脸上却一滴汗也没有，他的手忽然神经质
地颤抖了一下，因为后面传来了一阵急促接近的马蹄声。
　　两匹白马从后面追上镖车，骏马的白色皮毛已因久久奔跑成了灰色，马上骑士看见威
扬镖局的旗号，在马背上匆匆抱拳为礼，马速却是未缓，转眼便又远去。
　　押镖的副总镖头赵刚问道：“雷镖师，那两人可是京城消息店的‘飞毛腿’？”
　　京城消息店，秘事金不换，看人，看钱，还看缘。
　　顾名思义，消息店就是一家以出卖各种消息为业的店铺，这样的店铺当然需要很多的
快马，很稳妥的人，以及很硬的靠山，很宽的眼面。所以那两名传递消息的“飞毛腿”才
会在急驰中也不忘了对威扬镖局的礼数。
　　雷镖师微微躬身，答道：“是。”心情骤然放松的人，总想找点话来说说，雷镖师还
正在寻思，突然又是一阵蹄声，不同的是这次只有一匹马！
　　烈日当午，出了有急事，一般不会有人在此时飞驰的。上次是消息店的人，这次又会
是什么？
　　雷镖师只希望这一次跟上一次一样，也只是个赶路的人。

　　天是很难随人愿的。
　　当雷镖师看见那匹马后，头便低了下去，手却握紧了刀柄，他甚至已不用看那马上的
人。
　　骑马人勒马回缰，拦在镖队之前。
　　镖队人马俱停，众人看着赵刚，赵刚的目光却有意无意间向雷镖师瞟了过去。
　　雷镖师自从看见那匹马，就一直垂着头。
　　骑马人开口：“赵副镖头，我知道你不认得我，但你应该认得这匹马。”
　　雷镖师突然抬头，似乎十分惊奇，看见马上是一名白衣蒙尘的男子，惊奇之色更为明
显，尤其这人还作仆役打扮！
　　赵刚咳了一声，道：“蔷薇仙子座下雨洗海棠，在下就算没见过，也早闻大名了。”
　　一匹马，居然叫“雨洗海棠”，并且还被堂堂威扬镖局的副总镖头“早闻大名”，这
件事忽然变得很好笑。
　　那仆役却不让人笑，道：“蔷薇把这匹马交给我，是为了让我在今天午时追上你
们。”
　　赵刚脸上那种习惯性的微笑果然已在渐渐消失，但不得不问：“不知兄台有何见
教？”那仆役年纪明显小于他，赵刚如此称呼，已算足够客气。
　　那仆役却没在意，眼光在镖队前前后后扫了一遍，突然道：“你这趟镖至少有百万两
以上的红货，蔷薇只要你一根碧玉笛，应该不算什么吧。”
　　赵刚变色！
　　诚如那仆役所言，这次镖队确实押着价值一百五十万两的珠宝玉器，相较其中名扬天
下的珍品“玉观音”而言，碧玉笛并不是很出名的玉器，只不过是件古物，传说曾被仙人
吹过而已，其价值也只在五万两上下，在这趟镖中，只算三四等的一件。如果这碧玉笛是
赵刚自己的东西，冲着近年来在江湖风头盛极的蔷薇仙子的名号，也只好拱手相送与她，
但这碧玉笛是他保的镖，绝不能失去。威扬镖局丢不起这个面子，他赵刚也丢不起！就算
是蔷薇仙子的人，也不能让他毁了威扬镖局从不失镖的名誉！
　　心念电转间，赵刚想到神秘莫测的雷镖师，这时的雷镖师也慢慢站了起来，淡淡道：
“阁下是蔷薇仙子的什么人？”
　　那仆役道：“我是蔷薇的三等仆役。”
　　雷镖师笑了一笑，道：“既是仆役，为何直呼主人之名，岂非不敬？”
　　那仆役双眉一挑，忽然看清了雷镖师，不禁一怔，道：“雷轻，你看看我。”
　　雷镖师闻言，仔细看了那仆役一眼，也是一怔，随即惊呼出声：“是你！”
　　那仆役淡淡一笑，笑容间仍有无限忧愁。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块铜牌，道：“既然是
你，我就不好动手，就算我用这东西换你的碧玉笛。”
　　雷轻接过铜牌，默然不语，将之小心递与赵刚，赵刚走镖多年，也是识货的人，已取
出碧玉笛。那仆役小心接过，笑笑道：“多谢。”更不多话，便向来时路打马归去。
　　赵刚好在见多识广，并没有多问什么，但当他看清那面铜牌时，纵他老成持重，也不
禁失声：“这……这是……”看了看雷镖师，放低了声音道：“当今皇上亲手发放，普天
之下只有十二道的赦勒令？”
　　雷镖师点了点头，语声略带恭敬道：“是。”
　　皇权，有时也许奈何不了这些江湖人，但这两个字本身，就带着一种至尊的庄严。
　　赵刚不得不问了：“刚才那位……是谁？”
　　雷镖师反问：“赵镖头，你见过蔷薇仙子没有？”
　　赵刚不假思索道：“见过。”
　　雷镖师道：“哦？何时？”
　　赵刚道：“今年春时，我在洛阳春风楼请洛阳王家王老爷子喝酒，看见蔷薇仙子从楼
下那条牡丹道打马走过。”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那时她骑的就是这匹雨洗海棠。”
　　雷镖师难得露出有趣的笑容：“难怪……”
　　赵刚道：“难怪什么？”
　　“你只从楼上看见她一样，还好。”雷镖师道：“如果与她一起呆上半天，任谁都要
陷入她的局，相思局。”

　　一座荒园，园名百草。
　　百草中有花，只与一种。
　　蔷薇。
　　蔷薇接过了碧玉笛。
　　“谢谢。”
　　蔷薇上马，蔷薇打马飞奔。
　　“八月十五月出之前，必须赶到。”

　　八月十五，日暮。
　　杭州暮天楼，楼下是长长西湖堤。
　　马蹄声，马匹长嘶。
　　缰绳一带，雨洗海棠人立而起。
　　马上人红衣如蔷薇，飘扬如斜晖。
　　眼清如西湖水，一笑如云飞。
　　好俊的马，好俊的人。

　　一朵蔷薇冉冉开在碧玉笛上，玉笛翠色欲滴，蔷薇红极如血。
　　笛与蔷薇如画，持笛的人也如画。
　　皓腕如雪，纤手轻擎，声如珠玉：“送你。”
　　背对她坐在窗前的人没有动，淡淡道：“我不会再要你的东西。”
　　“今天是八月十五。”
　　人颔首，不回首。“八月十五，我在等人，你走吧。”
　　西湖水波不息，眼中波光流动，“你看一眼，你一定要看一眼。”忽然绕到他对面，
“这是碧玉笛。”
　　天地之大再也找不出这么一把碧玉笛，此笛本要送入蜀中珠宝朱家，是她令人骑着她
的宝马星夜抢回，那匹雨洗海棠连日奔驰，到得此地已经奄奄一息，她接过碧玉笛后一天
一夜不曾合眼，水米不曾沾唇，才终于在八月十五月出前赶到杭州。
　　人终于抬头看了一眼，碧绿玉笛上正开放一朵鲜艳蔷薇，其美摄人魂魄。
　　“上好的蔷薇，上好的碧玉。”
　　蔷薇欲笑欲语。
　　“如此好的碧玉，何必用来做一支小笛。”人道，“笛子只能用竹子做，用别的东西
做，就不是笛子了。”
　　他的手忽然一扬，碧玉笛连带蔷薇花从窗口坠下。
　　“你走吧，狂人平生，不爱珠玉，不爱蔷薇。”

　　蔷薇无语，转身泪落成雨。

　　楼下，一匹快马自远方如箭而至，马上人作仆役打扮。他也找得到如海棠般的快马，
他也能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但他来了又能有什么用。
　　如此决绝如此动听是玉碎的声音。
　　仆役翻身下马，向尘埃里抓起满掌碧玉碎片，以及一朵蔷薇。
　　玉碎有锋，蔷薇多刺，双手却抓得更紧。
　　血迟疑了一下，才流出来，血的颜色艳胜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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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顺便投个票吧。你看这东西，最多几分钟，写时不知花费我多少心血呢。还要
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