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阴阳诀

(谷子医生 2002-03-09 0/3050/3)

副题：(一）落难

内容：

    长安以北，越过秦岭就是咸阳了，随着年代的变迁，旧时的都城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辉
煌，只有那厚重的城墙仍不时让人想起它曾经的显赫。城内的西南角有一所大宅院，门前
两只汉白玉的石狮子威猛无比。红漆的门板上镶满了碗大的包铜门丁，门楣上一块匾额，
上书“张府”两个斗大的金字。奇怪的是大门整日地紧闭很少能看到有人进出，一时间人
们议论纷纷不得头绪，日子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日正值晌午，骄阳似火，大道上疾驰一匹快马，直奔张府大宅，来到门前，未等马
儿停稳便从上面跳下一人，此人三十多岁黑衣裹身，面色苍白，似受了极重的内伤，只见
他踉跄地抢上石阶，才拍了一下门板，竟支撑不住晕倒在地。这时大门忽地开了一道缝，
从里面快步走出一名仆人，见此情景也不作声，在那马臀上重重地抽了一巴掌，马儿吃痛
扬长而去。然后，架起黑衣人进了院子，大门又紧紧地合在一起。
    没过多久，只见官道上尘土飞扬，跑来二十几匹官马，却是一帮锦衣卫。这些人奔驰
而过，毫不停留，路上行人无不惊恐避让，哪知跑过不远，为首一人带住缰绳道：“贼子
不在前面，我们追过头了。”众人站定，一人问道：“看那马蹄印仍是朝北去的，萧大人
何故止步？”那位萧大人手指地面道：“一路追来，贼子不敢停留，当是策马疾驰，而现
在蹄印分明是缓缓行走的，贼子肯定早以下马躲了起来，我们回头再搜！”众人附和道：
“大人所言极是。”一行人拨转马头顺原路回返，行至张府门前那萧大人低头仔细地辨认
一会，喝道：“是这里了进去给我搜！”早有人下马前去砸门，好一会儿，一位仆人将门
打开，上前抱拳问道：“这位官爷，不知来此有何贵干？”那名锦衣卫叫道：“我等奉旨
追拿要犯，现在怀疑他躲在这里，我们要进去搜查！”仆人冷冷道：“这里没来过什么要
犯，你们走吧，我要关门了。”那名锦衣卫平日哪曾受过这等对待，狂叫道：“怎么，你
想抗旨？让开！”说着伸手去推仆人的肩头，他这一推暗含内家掌力，寻常之人挨上非得
筋断骨折不可，那仆人不闪不避，待他手掌按上自己的肩头，身子向后微微一转，那名锦
衣卫只觉手中如按败絮，半边身子被他这一转带得无法把持，一惊之下连忙后撤，怎知那
仆人肩头顺势一送，那名锦衣卫“啊呀”一声惨叫，肩头“咯”地被撞得掉了下来，疼得
他委顿于地，大呼不止。那位萧大人面色一寒，跃下马来，缓缓走到仆人面前，上下打量
对方，半晌才道：“好得很！你叫什么？”仆人仍是冷冷地答到：“小人贱名不足挂齿，
别污了大人的贵耳。”萧大人哼到，“太极拳能使到这般火侯，想必也不是寻常角色，你
家主人张文启呢？叫他出来见我。”仆人双目一翻，傲然道：“多谢大人夸奖了，主人不
在府中，大人还是改天再来拜访吧。”萧大人怒极反笑，“哈哈，那我就进去讨碗水喝，
顺便等他回来！”话音未落，只见他双手如钩，闪电般地抓向对方的“期门”、“肩井”
两处要穴，仆人见其来势凶猛，身子一侧，使了个“大云手”将其化解。萧大人不等招式
用老，中途变招，反擒对方双腕。仆人心中暗暗吃惊，“狗爪子够厉害！”“大云手”变
成“小云手”，若是双方一旦抓实，被他双臂一绞，肯定有一条臂膀轻则脱臼，重则骨
断，萧大人识得厉害，急忙撒手，双手由爪变掌，连连拍出，仆人来不及变招，无奈之际
只好挺臂迎上，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二人四支手掌掌心相对，竟是较起内力来。要知
这太极拳讲究的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除非内力高出对手许多，否则决不会
去以硬碰硬。眼看那仆人落了下风，忽然人影一晃，两人只觉一股柔劲缠住小臂，不由自
主地向后退去，却见当中站立一人，面目清瘦，额下短髯，身着青色长衫，看上去三十
六、七的年纪，那仆人恭身道：“小人无能，辱没了咱家的名声。”来人“哈哈”一笑，
道：“你能与无极门的萧乾萧当家走上三招已经很不错了，”转身又道：“萧兄，在下张
文启，管教下人不严，多有得罪，赵大当家一向可好？”萧乾不冷不热道：“托福，还算
过得去。”心中暗自惊诧：“看此人年岁不大，适才出手竟丝毫不费力，看来内力深厚非
比寻常。”张文启道：“萧兄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萧乾面色一板，道：“在下奉
旨捉拿朝廷要犯，适才见他进了贵府，只好前来打扰啦。张兄弟是明白人，不要因为这等
小事背上个窝藏要犯的罪名啊。”张文启“哦”了一声道：“有这等事？那就请萧兄公事
公办，进里面搜上一搜，只是内子正在待产，还望兄弟们万勿打扰。”萧乾抱拳道：“好
说，好说，待会儿还要向张兄弟讨杯喜酒喝喝。”张文启道：“没得说，各位请。”
众人先后进了宅院，那位掉了膀子的锦衣卫早有人给他端好。走到仆人面前狠瞪了他一
眼，那仆人也不在意，当作没看到。萧乾吩咐到：“你们几个到处瞧瞧，别惊扰了内
眷。”众锦衣卫应声散开。张文启引萧乾到厅前落座，更有下人端上茶水。张文启问道：
“萧兄久居宫中，向来不管地方之事，究竟是什么厉害角色能劳您大驾？”萧乾干笑几声
道：“不瞒您说，皇上的御书房中有本小册子，听说关于到日月教的重要机密，偷盗之人
碰巧被我撞个正着。哪知贼子身手不错，虽中我玄阴掌，却仍被他逃脱了。兄弟们一路追
踪到此，多有打扰，还望包涵一二。”他一边说一边观看张文启的表情，张文启不动声色
的道：“能从萧兄手中逃脱，看来此人到也有些能耐，不知萧兄看清对方的来路么？”萧
乾干笑一声道：“那人三十二、三的年纪，白净面皮。手下的几名兄弟与其交手时身受重
伤，从伤势上看，好象是搜魂指！”
    “啊？那是日月教的武功啊，”张文启惊讶道。萧乾刚要说话，一名锦衣卫来报，
“启禀萧大人，兄弟们都查过了，没见到贼人的踪迹。”萧乾沉吟了一会儿，道：“张兄
弟，不知张夫人那里可传来喜讯？”张文启淡淡笑道：“萧兄既然不放心，就请移步后
堂，共候佳音吧。”萧乾“嘿嘿”干笑几声，也不推辞。二人前后来到后堂。
这后堂乃是内眷所居，寻常人若是冒然闯入，那是大大的不敬了。萧乾心道，“既要查
案，也就顾不了太多了。”不过他也只能立在门外，进去搜查却万万不敢，最起码的礼貌
还是要讲的。只听屋内不时的传来女人痛苦的哭喊，忽然“哇”地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
不多时稳婆抱着个包裹推门而出。连声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得了个千金呐！”张
文启忙上前接过包裹，只见里面露出的是一张可爱的小脸，乐得他嘴都合不上了。萧乾上
前抱拳道：“恭喜了，张兄弟，中年得子，可喜可贺来时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改日备
上一份厚礼送过来。”张文启道：“萧兄客气了，全仗您的福气她们母女才得以平安，”
转身高声道，“来人！”那为仆人应声而至，“张通，吩咐厨房准备酒菜，款待萧大人和
众位兄弟！”张通应道，“是、是。”却不动身。萧乾见此知道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收获，
连忙道：“张兄弟莫要客气，在下要事在身不能久留，这就带兄弟们上路，得罪之处望岂
见谅。‘张文启道：”也好，不耽误萧兄时间了，日后路过寒舍还望止步，恕不远送
了。”二人道了声“请”，张通引着萧乾一行人送出了大门。
    众人离开张府，有人问道：“萧大人，这个张文启什么来头，您为何对他这般客
气？”萧乾沉声道：“你懂什么？他家祖上于咱大明朝太祖皇帝颇有渊源太祖皇帝当年曾
赐‘免死铁券’给了他们家，非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撕破这张脸皮的好。”那人吐吐舌
头，再也不敢作声。萧乾又吩咐道：“大家散开，围住这所宅院，发现异动，马上示
警。”众锦衣卫齐声应是，各自把守在宅院外的角落里。
    张文启目送萧乾离开后，亲了亲怀中的女儿，将其交给婢女，急忙来到后院的一所小
屋中，屋里墙上挂着一幅观士音救苦救难图，一张供桌，一张睡床，两只蒲团，别无它
物。张文启来到床前，在窗头处按了几下，床面悄然翻起，他迈到里面，伸脚朝着墙边一
出凹处踢去，只听“轧轧”声响，墙上赫然露出一个洞口。下了洞口，他有将机关放下，
轻声呼叫：“展老弟，展老弟……”黑暗中有人“唔”地发出一声呻吟，张文启亮起火
折，点燃油灯，只见地上躺着一个黑衣人，面如白纸，气若游丝，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张
文启忙将起扶起，双掌抵在其后背的“心俞”穴上，不一时，此人脸上泛起血色，缓缓睁
开双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吃力地道：“张大哥，如此耗费你的内力，展雁南实在感激
不尽。”张文启慢慢收住功力，道：“老弟何出此言？贵教与张家素来交好，况且你我又
是过命的交情，如今老弟有难，我岂能见死不救？”展雁南哈哈一笑，谁知竟牵动伤处，
剧烈地咳嗽起来，半天才道：“话虽如此，但张兄却为我得罪了这帮狗爪子，日后恐怕不
会好过。”张文启叹道：“此处并非久居之地，为兄早萌去意，只是还有些事放不下，
唉……”
    展雁南听得此言道：“是呀，张大哥的家传绝技太极拳与九阳神功后继无人，实在可
惜。”张文启感慨道：“适才内子产下一女，这九阳神功有非得是男子所习，唉……”展
雁南道：“大哥何必叹气，你与嫂夫人中年喜得千斤，应该高兴才对啊，咳、咳、
咳……”张文启忙道：“兄弟不要妄动真气，我还是先替你驱除‘玄阴掌’的寒毒吧。”
说完也不等展雁南答话，出手如电，或拍或点，先护住展雁南的心脉，随后二人双掌相
抵，展雁南只觉从手心“劳宫”穴一股热流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精神为之一振，当下收
敛心神，引导内力周游四肢百骸。饶是那九阳神功深厚无比，怎奈“玄阴掌”之寒毒也甚
是厉害，大约两个时辰之后，二人的头顶冒出升起阵阵热气。终于，展雁南长长嘘了一口
气，缓缓道：“想不到这玄阴掌竟如此厉害，若不是哥哥的九阳神功，恐怕老弟的这条命
就要交代了。”张文启收住功力，倦怠的说：“那玄阴掌是借助天山寒冰练就，奇寒无
比，幸好九阳神功能克制天下寒毒，不过你若再晚来半个时辰，即使保住性命，恐怕于你
今后习武也有妨害了。”展雁南暗自后怕，他知道张文启说的“有所妨碍”看似轻描淡
写，实则有武功尽失之忧了。张文启又道：“究竟何事值得老弟如此大冒风险？那萧乾乃
皇上的贴身侍卫，官至侯爵，是锦衣卫中一等一的好手，你有如何若上了他？”展雁南从
怀中取出了一本小册子，摆在面前道：“张大哥想必知道贵先祖张公无忌与本教的渊
源。”张文启面色恭敬地道：“当年先祖曾任明教教主，为兄略知一二。”展雁南道：
“正是，想当年本教先教主阳顶天过世后，教中人心离散，后来张教主以绝世武功技压群
雄，才使得众教徒俯首称臣。自那以后，本教日益兴旺，直到今日，堪称武林第一大
教。”说到此，展雁南面露神往之色。张文启道：“想那大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当年也在
教中任职，他登基之后，国号大明，正是显示自己不忘明朝之意。倒是贵教为避讳，改称
日月教了。”展雁南一拍大腿道：“事情正是因此而起呀！他们朱家以明教发的家，日下
眼见我明教不断扩大，那皇帝老儿怎能不怕？为了他的江山稳定，竟收买了教中之人，那
人取了教中名册，偷偷送到宫中。狗皇帝想把我日月神教一网打尽。嘿嘿，岂不知他身边
也有我教中弟子教主得知此事后不动声色，秘密派我混入宫中盗回名册。怎知确被锦衣卫
那群狗爪子发现了，混战之中，我被萧乾那老匹夫偷袭了一掌，仗着我轻功不弱才逃了出
来。”说罢仍是恨恨不已。张文启慨然道：“其实那朱元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登基之
后，那些开国大臣还不是被他杀光了！祖宗如此，后代有能强了多少！”展雁南道：“现
在的莫不言莫教主又是淡泊世事之人，不愿与那狗皇帝一般见识，换作我早杀进紫禁城，
一刀一个将他朱家杀个干干净净，岂能整日里受他的鸟气！”张文启问道：“老弟日后做
何打算？”展雁南拿起名册道：“我还要尽快赶回光明顶向莫教主复命，而且教中的奸细
仍未查出，耽搁久了恐生事端。”张文启关切道：“你重伤未愈，如今仍需修养几日，况
且萧乾那帮人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我估计他们现在还守在外面，等你伤势养好在作打
算吧。”展雁南略一沉吟，道：“也好，我就在这里多呆上三天，三天之后无论如何也要
走的。”张文启起身道：“如此甚好，我去差人送些酒菜。”展雁南笑道：“哥哥为我耽
搁了这么多时辰，就算嫂夫人不怪罪，我那新出生的小侄女也饶不得。”